【一年生】未來 Kongphop/Arthit

「Kong，你之前說過，如果有小孩的話，你想要男孩子對吧？」期末考的前一週，當Kongphop正埋首於複雜的計算公式時，他的戀人問道。

「嗯，對阿。」已經被各種科目搞得烏煙瘴氣的Kongphop，絲毫沒有嗅出一點不對勁，下意識地說出了答案後，繼續在練習題的空白處寫下一長串的分析與數字。等到他們之間的沉默已經將近有半節考試那麼長的時間，Kongphop才猛然驚覺剛剛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麼。

 他望向Arthit，而學長只是拿著筆在本子上小幅度來回地划動著，反覆的刻痕早已經把那一頁紙磨穿好幾個小洞。

「Arthit學長… …」Kongphop此刻也沒了唸書的心情，他走到學長身旁，把筆從學長手中抽出來，然後蹲下身將Arthit的兩隻手握進自己手掌中，在拇指和拇指交疊的地方落下一個輕吻。

他想起在他和Arthit學長交往不久後，有一回Not學長約他出來吃飯。

雖然Not學長已經褪去了教頭的身份，但一開始Kongphop還是覺得有些拘謹。他們寒暄一陣，各自點了想吃的東西後，Kongphop才慢慢放鬆下來。

「Not學長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兩人的冰咖啡在桌子上各自凝結出一小圈水漬，讓Kongphop不禁想起時常出現在自己對面的粉紅色飲品。

「這個嘛… …」Not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又啜了口冰咖啡。「還不是你另外那幾個學長，硬是要我代表出來給你點下馬威，怕你欺負Arthit。」

「我捨不得欺負他的。」Kongphop微笑道。

Not也回以笑容。「其實Arthit跟我說你們兩個在一起時，我一開始也不太相信的。」Not學長邊吃著剛剛送上來的餐點，邊鉅細靡遺地描述當時Arthit苦惱地和他求救的景象；Kongphop安靜地聽著，雖然沒有特別答話，但一雙眼睛從頭到尾都盯著Not，眼底的光采隨著Not所講的情節一下明亮一下黯淡，彷彿身歷其境一般。

「Kongphop，我知道你才大一，對你說這些也許太早了。但是對於我們大三，對Arthit來說，出社會已經不是遙遠的未來，而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感情對我們來說，也已經不是”我眼中只有你，你眼中只有我”那樣的電影情節。」

「大家都知道Arthit那些教頭樣子是裝出來的，Kongphop你自己也很清楚吧，作為學長的他，與其要當一個備受你呵護的男友，他更想成為你的支柱，想走在你面前，想保護你不受傷害。」

「這或許也跟SOTUS的概念有些關係吧，在學校的時候，學習尊重他人，學習怎麼樣成為團隊的一份子，學著調整自己和別人之間的關係；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自然考慮的層面就越來越多，不僅僅是個人、朋友，還有家庭、職場等等。」

「但或許就是這樣的想法，有一天他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他自己。」

「我會跟你說當初Arthit的事，不是要你回去再抱著他，跟他說可以撒嬌什麼的。我知道我那時候給Arthit的建議是對彼此的感覺最重要，可是一旦出了社會，他的擔憂亦不無道理。」

「Kongphop，工程學院的教頭們個個都是鐵打的，我不怕你欺負他，也不怕你不疼他，我只怕你不能跟上Arthit的想法，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能理解他在擔心什麼，那Arthit該有多痛苦。」Not的冰咖啡已經見底，他用力地吸了最後兩三口，將杯子放回桌上。

在Kongphop還沒來得及消化對方的話語前，Not已經站起身來。

「就這樣吧！我還得去圖書館。」他輕拍了下學弟的肩後就離開了，只留下Kongphop盯著自己那杯冰咖啡，表情顯得有些迷惑。

也許就像Not學長說的，身為大一的他對於未來想得還不是特別確切，但他知道，他的未來一定會有Arthit的存在；他已經打定主意一輩子待在學長身邊，就算學長嫌他煩也好、吵也罷，他都不會再讓Arthit有推開自己的機會。

Kongphop回過神來，在心底無奈地微笑，明明Not學長的教誨仍常在耳邊響起，但自己還是不小心犯了錯。

Arthit仍是沒有回話，Kongphop知道剛剛的回答已經在無形中再次傷害了他親愛的學長。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Kongphop的試探中帶有一點不安的語氣。

「沒有啊，只是問問。」Arthit抬起頭，擠出一個牽強的微笑，抽回自己的手，又低下頭繼續假裝注意力都在眼前的書本上。

期末考已經不再重要，Kongphop現在最關心的，是如何消除眼前戀人的不安。他站起身，低下頭靠近學長，Arthit感受到他的體溫，有些抗拒地偏過臉去。

「學長不說，我就當你是想幫我生孩子了。」

「欸你這個人！」Arthit氣呼呼轉過來反駁，卻發現自己正好對上Kongphop笑得一臉燦爛。Arthit感到臉上一熱，在心裡偷偷埋怨著自己怎麼總是逃不過激將法。

「Arthit學長想生幾個呢？」Kongphop仍不放過他，兩邊手臂搭在扶手上，將Artiht圈在椅子中央，像是圈住自己的獵物一般。

「誰想幫你生啦，我要回去了。」Arthit站起身，拿起書本筆記就要往門口走。

「不然我幫學長生也可以啊。」Kongphop拉住他的手，漆黑的眼睛反射著房間內的光線，深不見底的黑暗點綴著幾處光點，彷彿眼底藏有一整個宇宙似的。

「別鬧了。」Arthit知道自己最受不了對方這種眼神。

他嘆了一口氣，有點委屈地對Kongphop說道。「你倒是說說兩個男生要怎麼生孩子呢？」

Kongphop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對我來說，怎麼生不是重點，重點是學長想要有跟我的孩子嗎？」

「你老是這麼避開話題，跟你講話真的很累。」

「Arthit學長，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們又還這麼年輕，你又怎麼能肯定，有一天，你不會懷上我的孩子呢？」

面對Kongphop的質問，Arthit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奇怪的是，原本壓在心頭沉甸甸的感覺，一瞬間消失了許多。

「不跟你說了阿喂。開口閉口就要別人懷孩子的。」他甩開Kongphop的手臂，下一刻就被戀人從後方攬進懷裡。

「暖暖… …」溫柔的聲音附在自己耳邊，伴隨而來的還有濕熱的氣息，Arthit發現自己的身體竟害羞地發起抖來。

「我知道你害怕。」感覺到懷中的身體聽見這句話後變得有些僵硬，Kongphop很快地接著說下去。「我知道你怕自己不夠好，怕我有一天會受傷害，怕我最後會受不了一切而離開你。」

「但我也知道，你明明怕苦，卻總是在想我的時候喝冰咖啡。」

「明明自己也有考試，還是怕我課業有不懂的地方，留下來陪我念書。」

「明明很想睡了，卻還是強忍著，等我參加完教頭的集訓才一起回家。」

「暖暖，對我來說，你每天都在成為更好的人，要我怎麼能不愛你呢？」

「Kongphop… …」Arthit轉過身來，眼角有些泛紅。

「可是你也知道，未來沒有這麼容易對吧？」

「我今年就要畢業了，你也要升大三。我工作的地方可能離學校好遠好遠。」

「你也知道，一旦進入了職場，我們可能連在路上都不能牽手。」

「你也知道，我是獨子，我爸媽很可能不會贊成我們。出了學校，有太多的事情要想… …還有… …」Arthit的聲音一下子哽咽，沒有說完後面的話。

還有你也知道的吧，

我已經愛得太深，

如果失去你，

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暖暖。」Kongphop看見對方的眼睛已經開始在泛淚，忍不住緊緊抱住他。

他的學長，果然想得很多啊… …

「我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也很擔心你說的那些事，有時候還會煩惱要是暖暖在職場上遇到了可愛的女生追求你要怎麼辦。」

「但不管未來將要發生什麼，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不是嗎？」

「我並不需要暖暖保護我，或特別為我做什麼事，只希望當你每次覺得心裡有疑慮時，就像這樣說出來。」

「只要你願意告訴我，我有信心，不管你的不安是什麼，我都會用很多的我愛你將它們驅散。」

Kongphop的肩上傳來學長破涕而笑的聲音。

Arthit想不出任何一句話可以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填滿了，他彷彿可以看見Kongphop和自己牽著手漫步在大城市中；看見他有禮的接待自己的父母；看見在大橋上的月光下，Kongphop含住他的嘴唇再次親吻。

突然間，一切都變得再明朗不過。

是啊，未來。

要請你多多關照了，Kongphop先生。